【第十九章】

距離那一次傷亡慘重的大戰,已然過了半年。而失去了兄姊的由紀,亦沉寂了三個月。

可即便如此,以往那個天真爛漫的小蘿莉,已經不復存在。

如今的雪丸裡,再也聽不到刀劍們和小女孩的歡樂笑聲。有的,卻是一層又一層壓得人無法喘息的陰沉。

有時候清光不禁想,可能這才是雪丸的真面目。真正的由紀,本就不懂人生。是過去的宏樹和彌生、還有刀劍們教會了她,何謂歡笑、何謂樂趣。

可是現在,那個教會由紀如何笑的兩人,卻死在了她的面前。所以,一切都打回了原形。

不僅是由紀自身的思想,連帶雪丸,都因由紀的想法而被籠罩在一層低氣壓之中。

一切的一切,都變回了由紀的童年。那個只有黑白灰三色的,由紀的世界。

有很多刀男人認為,既然當年清光能把由紀從黑暗的世界裡帶出來,如今亦然。

可是,他們終究還是低估了由紀心底裡的陰暗面。

他們一度認為,自己在由紀的心裡佔比極重。即便不是所有刀男人,但至少源氏和近侍等人是的。

而事實上,在由紀的心裡,的確是把刀劍們看得很重要。只是,他們的份量,還是不及從小護著由紀長大的二人。

他們秉承著只要有恆心鐵柱磨成針的心態,一天又一天的陪著由紀。他們認為,由紀因兄姊的死而傷心,是正常的。但只要他們能維持更久,再高的冰山都能被他們溶化。

可惜,還是那句話,他們終究是低估了由紀內心的黑暗。

只要想到三個月前、把那個女審神者丟進石屋的那一天,雪丸的眾人都能不寒而慄。

只要想到在那之後、由紀送別宏樹和彌生的那一幕,雪丸的眾人都會寢食難安。

因為就在那一天,由紀差點就跟著一起,香消玉殞了。

那一天,由紀冷笑著一張臉把那個女人送進了石屋,然後又陰沉著一張臉離開了石屋。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心情差極了。

當天跟在她身邊的源氏兄弟和被被長谷部,也只當她是想要散散步、散散心,所以也只是遠遠的跟著。

誰成想,由紀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放著宏樹和彌生屍首的那一片血帳附近。當他們意識過來想要阻止時,由紀已經走進了血帳之中,並加強了血帳的禁制,再無人能進。

由紀緩緩的步入那層包裹著宏樹和彌生的血帳。通過了一層又一層的血霧,映入眼簾的,是緊抱著彌生的宏樹、和安然地在宏樹懷裡沉睡的彌生。

看著睡得如此安詳的二人,由紀無力的跪倒在地上,額頭直點在地上,無聲的哭了起來。

三個月前,二人在自己面前斷氣的那一刻,由紀哭了。

那一頓哭,是她此生以來哭得最為狼狽、最為悲壯的一次。儘管多年前她被自己的家人拋棄時,她也不曾如此哭過。

三個月後,從沉睡中轉醒的由紀,已然哭不出一滴眼淚來。雖哭不出來,但雙眼因悲憤而成的通紅,卻不曾消淡過。

她曾以為,自己是在沉睡前把一生能哭的眼淚都哭光了,所以才會如此光打雷而不下雨。

三天後,於沉睡後第一次見到宏樹二人屍首的現在,由紀卻又哭了。

這一次,沒有三個月前哭得那般悲慟。但這一頓無聲的哭泣,卻把由紀心底裡的悲傷實體化,使全雪丸的刀劍們都能感受到。

就連遠在雪丸田地裡的刀劍們都因由紀的悲痛而感到揪心,更何況是就站在了血帳之外的四人﹖ 這是他們第一次,因由紀的悲傷而落淚。

如今,雪丸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由紀心中的無奈、無力、悔恨、以及不甘。

她對自己身懷強大靈力卻救不了已然逝去的兄姊而感到無奈;她對自己如今無法改變歷史的處境而感到無力。

她對自己當時的無能而造成的後果而感到悔恨;她對自己空有一身靈力卻讓自己的兄姊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而感到不甘。

她恨如今剩下來的一切,包括這個世界。亦包括,她自己。

也不知道由紀跪在地上哭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再次抬起頭時,雙眼已然哭得既紅腫又疼痛。以及,她哭了多久,身後的四人就站在血帳之外等了多久。

由紀緩步走向了宏樹二人的屍身,微微蹲了下來,拉起了二人沒有緊握著的手。

她低下了頭,把額頭點在了握在了自己手裡的,二人的手背之上,再次輕輕的落下了淚。

她的話,說得很輕,輕得就連近在血霧旁的四人都聽不到。

她說,「傳說忘川河旁、奈何橋盡有一三生石,能定凡人三世姻緣。可惜我空有一身靈力,卻不曾掌有判陰陽之術。否則,我定許你二人一世情緣。」

說到這,由紀臉上勾起了一抹苦笑,然後「啪嗒」一聲,又是兩滴淚落在了地上。

良久,由紀抬起了頭,以衣袖胡亂的抹去臉龐上的淚痕,然後勾起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我總不能一直留著你們,這對你們不公平。」由紀知道,這層血霧不但護著了宏樹二人的肉身,更保留了他們的一縷殘魂。「哥,姐。這是我最後一次,如此喚你們了...... 」

由紀抿緊雙唇,強忍著眼眶裡想要掉落的淚水。「這一世,是我對不起你們。如果還有來生,希望你們不會再遇上我。我...... 不配。」

隨著話語的落下,由紀向著二人的屍首輕揮了袖。一道靈力柔柔的拂向地上安睡著的宏樹和彌生,然後二人的身體隨即化成了一縷青煙,飄向了遠方。

站在血帳外的四人聽不到由紀一直說的話,但唯獨最後的這一句,他們聽得很清楚。

她說:「願君來生,皓月千里,無雲萬里,永世安好。」

這一句話,是由紀對宏樹和彌生來生的期許。亦是她,唯一能做的,能夠彌補二人的,一個小小祈願。

須臾,由紀從袖子裡抽出了一把短刀。這是一柄從未有人見過的、全新的短刀。

由紀拿著短刀,像是感不到痛楚似的,直劃破左手腕。就在鮮血不斷往外湧的同時,她輕喚了一聲。「時鳥。」

隨著由紀的那一聲呼喚,流出的血直接形成了由紀的識途式神——時鳥的模樣。

「時鳥,你是我的識途小時鳥,亦是傳說中引領亡魂的時鳥。」由紀蒼白著一張臉,氣若游絲的說道。「審神者並不屬於任何一個時代,我們是被時間線所驅逐的異物。故,死後不能落忘川、入輪迴。」

說到這,由紀終於撐不住,無力的跌坐了在地上。「去吧,帶著我的兄姊的亡魂,給他們引路去。讓他們選擇自己喜歡的時代,只要入了輪迴,你便留在他們的身邊守著他們,不必回來了。」

聞言,時鳥隨即飛到由紀的肩上,以它那毛茸茸的腦袋頂著由紀的小臉。

由紀吃力的抬起手,揉了揉它的小腦袋。「去吧,別讓我的兄姊太孤單。」語畢,便輕輕的推了時鳥一下。

時鳥見由紀心意已決,便以腦袋拱了拱她的掌心,以此道別。隨後,便飛向了方才那兩縷青煙的方向。

由紀一直硬撐著,直到時鳥已然飛遠了、再也看不到它的身影了,由紀終於撐不住了,暈倒在地上。

結果,這三天來好不容易養回來的些許靈力,卻因由紀以血為媒介召喚時鳥,生生耗光了。

眼看著由紀再次在自己面前倒下,髭切罵人的心都有了。

他直衝向了由紀所在之處,卻被血帳裡一層又一層的禁制給擋住了去路。

旁人可能不知道,但髭切可是很清楚,由紀的內心,到底有多黑暗。

自從由紀醒了過來,她就一直都不讓人近身。只有些事需要她下決定時,才能偶爾讓髭切走到她的跟前。

但正是那幾次能面見她的機會,就已經足以讓髭切清楚,由紀心底裡的求生意欲,已然所剩無幾。

以至於此刻,髭切肯定,如果現在不把由紀從鬼門關拉回來,他們這次就真的要失去他們的小主人了。

「你們二人,趕緊去找藥研,讓他準備好大量的血包和手入符﹗ 」髭切回頭對被被和長谷部吩咐道,然後再轉頭看向了膝丸。「弟弟,你跟我一起削弱這血帳。」

語畢,髭切便抽出了本體,一下又一下的砍在了面前的血帳之上。

三人雖不懂為何髭切會突然如此緊張,但他們也知道,不能任由血帳裡的由紀如此失血下去。

也不知道是源氏兄弟的攻擊奏效了,還是血帳裡的由紀已經弱得連禁制都維持不了,血帳竟然在二人砍下去的第五刀便破碎了。

血帳碎裂的瞬間,兄弟二人隨即衝了進去,把由紀抱回了自室。

由紀的這一鬧,使她躺在了床上足足一個月,才勉強養回了些許血氣。

送別宏樹二人的翌日,她便醒了。醒過來的同時,由紀問了兩個問題。

她問:「為何要救我﹖ 」卻沒有人回答。

再問:「當初的血陣已讓你們離了我亦能存活,為何還要多管閑事﹖ 」依舊沒有人回答。

他們不是不想回答,在場的每一人心裡想的都是,「你是我的主人,難不成還要讓我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嗎﹖ 」。

可是卻沒有人能開得了口。因為,由紀此刻的怒氣,正以靈力的形態往外散,生生壓在了眾人的身上。

最後還是由紀的一揮袖,直把在場的眾人給掃出了她的房間。

自此,由紀比之前更陰沉了。

如果說,剛從沉睡中醒過來的由紀是因仇恨而殺紅了眼的妖魔,那如今的由紀,就是了無生氣的死神。

審神者的工作、使命,她每天都在做。只要哪個時代有時間遡行軍,她瞬間就會下達出陣命令。

可是,上陣殺敵的,卻從以往的刀男人,變成了如今的審神者。

只要感受到了時間遡行軍,由紀便會往前衝,直接用手裡的短刀了結面前的敵軍。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在手刃仇人。

以往的由紀的確是一個運動白痴,如今亦然。可只要是出陣,由紀便會把一身的靈力都用在了自己身上。不求別的,只為提升體能。

所以,時間遡行軍才會不敵小小的由紀。那是用靈力提升到了極致的速度、是以靈力促成的招式、是經靈力大幅度提升過的力度。

誰能抵擋得了﹖

刀劍們認為,那是由紀發洩心中負面情緒的方法,是以也由她了。發洩出來,總比藏在心底裡好。等她發洩夠了,就一切都好了。

可是等著等著,就等了兩個月之久。以往走上兩步就氣喘無力的由紀,卻持續了如此高密度的殺敵日子,兩個月之久。

眾人都開始擔心起來,尤其是藥研。

整個雪丸裡,最為清楚由紀身體狀況的,非藥研莫屬。雖然由紀的一切殺敵行為都經靈力而促成,但用的還是她自身的肉體。

她的身體各個數值,本就在合格線之下。如今這樣高密度的殺敵,最先熬不住的,也只會是她的身體。

藥研大膽估計,很大可能,早在一個月前,由紀已經筋疲力竭了。如今還能出陣殺敵,靠的還是她心底裡那無限大的仇恨支撐著。

如今唯一之計,就是讓由紀盡早停下她那玩命般的行為。

可,要怎麼做呢﹖

如今的由紀,即便是以往盛寵百年的源氏兄弟,也能直接無視。到底還有什麼,能引起由紀的注意呢﹖

最後雪丸眾人聚在一起,秘密商討了一個晚上。經過好幾輪投票之後,他們做了一個決定。

要不,養個寵物吧﹖

攻略組的人都清楚知道,由紀平時出陣的時代裡,有一個角落藏著一窩小貓。

他們也知道,貓媽媽在生下一窩小貓之後,便撒手人寰了。而剩下來的小貓,也在嚴冬之中,一隻又一隻的接著死去。

既然那是流浪貓、而且最後還只會剩下一隻,那不如就讓由紀抱回來養吧﹖

如今的由紀雖然比以前的由紀陰暗了,但本質上還是沒變。她還是那個耳根子軟、容易心軟的小蘿莉。

只要適當利用她對小動物的喜愛和同情心,想必要讓她點頭,也不難。

而事實上,還真是不難。

就在翌日的出陣途中,髭切只是輕輕提起那隻小貓的事,由紀隨即便點了頭,更親自上前把小貓抱在了懷裡。

雖然由紀還是冰冷著一張冰山臉,身上的氣場還是那般壓人。但髭切知道,起碼她的心還沒冷透。

不止髭切知道,連攻略組的其他人都看清楚了。就在由紀抱起小貓的瞬間,她眼底裡燃起了一絲,他們想念已久的色彩。

接下來的日子,便是由紀化身貓奴的日子。

由紀每一天還是會如常帶隊出陣,但攻略組裡除了六柄刀和一名審神者之外,還會有一隻小貓的身影。

而戰場上,上陣殺敵的不再是審神者,而是其麾下的刀劍們。審神者還是一如以往般,站在戰場的後方,俯瞰整個戰場。

不同的,是審神者的懷裡,總會抱著一隻淡灰色、四蹄踏雪的小貓。

隨著日子一天又一天的過去,由紀眼裡的神采,總算有了以往的一半之多。而與此同時有改善的,是由紀的身體。

根據藥研原本的計算,考慮到由紀毫無生存意欲,因一而再再而三的玩命而生生耗損的過百年生機,需要好生養著足足十年,才能養得七分。

但如今,因為那隻從出陣地抱回來的小貓,由紀總算有了些許生存下去的動力。現在只過了三個月,便把生機養回了近四成。

這是一個足以令整個雪丸普天同慶的消息。

要知道,當初的由紀可說是一心尋死。而對於刀男人而言,失去了審神者,就等同於失去了世界。

按理說應審神者的召喚而來的附喪神,需要依附著審神者的靈力才能久活。若是遠離審神者太久、或失去了審神者,只要靈力用盡了,附喪神亦會隨之消散。

可是這個常理,並不適用於雪丸的刀男人身上。應該說,雪丸裡現有的刀男人身上。

當初由紀以一己之命換來的,不止是雪丸所有刀劍的一線生機,還有他們的未來。由紀把她的刀,從根本上改造了。

剛剛就說了,由紀那是一心想要尋死。一個尋死之人,自然會為她心裡所有重要的人都安排好後事。

如今雪丸裡的刀男人,即便沒有了由紀,他們亦能以附喪神的姿態,活上千年萬年,直到滄海桑田。

這樣的一個內幕,雪丸的刀男人是不知道的。

當然,眾人阻止由紀的主要原因,並非為了自己能活下去。最主要的,還是他們愛他們的主人。僅此而已。

而如今,當初那個一心尋死的審神者,眼裡有了活人的神采,整個人亦有了活下去的意欲,這是一件好事。

每每想到這,雪丸的刀男人都高興得能辦個慶功宴。

當初到底是哪個天才想出這麼個機智的方法﹖ 養寵物這般有用的方法,他們怎麼就想不到了呢﹖

不知道。當時刀男人們的通宵會議,提出了不下百個方案。可行性高,但預期效果都並不大。

他們也是說著說著,突然就有人說了一句,不如養個寵物吧﹖ 可是到底是誰說的,沒人記得。

也無所謂了。總之現在,由紀活下來了,這就足夠了。

現在的由紀,不是在房間裡擼貓,就是在戰場上擼貓。

而她的那雙大眼睛,也從了無生氣的暗沉紫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向著以往的閃亮紫眸發展。

以往每天都能聽到由紀在房間瘋狂尖叫,而如今,則會聽到她小聲的輕呼「可樂很可愛」。

噢對了,還沒提過那隻小貓的名字呢﹗ 可樂,它就叫可樂。嗯,由紀命名的。

眼看著由紀的生存意志一天比一天堅定,身體亦養好了不少,雪丸的刀男人都深深地感到欣慰。

可惜啊,由紀的一生,除了把「造化弄人」一詞演繹得淋漓盡致,似乎也沒有別的用處。

沒錯,就是造化弄人。

自把可樂撿了回雪丸,已經將近一年。這一年裡,每天出陣的由紀懷裡,都會抱著可樂。

本來還好地地的,但最近的可樂不知怎的,總是提不起精神,每天都懶洋洋的賴在由紀的懷裡。

這是由紀第一次養寵物,還是真正的生物,而非式神幻化而成的動物。所以對於生病的小動物,由紀也不知該如何。

再說,可樂到底有沒有病,還不知道呢。而由紀,也只能每天花更多心思在照顧可樂之上。

這樣的情況,維持了足足一星期。終於在今天,命運來了。

今天的由紀一如以往般,懷裡抱著小可樂,然後帶著她的攻略組出陣。

就在眾人出陣途中,可樂突然弱弱的喵了一聲,然後就躺在由紀的臂彎裡,一動不動。

由紀以為它是累了、睡了,還向被被找毛毯來著。

可是當由紀把毛毯蓋到可樂的身上時,由紀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她開始推了推可樂無力的身體,開始一聲又一聲的喚著可樂。

可惜,懷裡的可樂已然沒了氣息。

由紀不甘心。如果是她的兄姊,那也就罷了,因為她清楚知道宏樹和彌生二人在筋疲力竭的情況下受了傷。

可是可樂呢﹖ 好地地的,怎麼突然就斷氣了﹖

思及此,由紀顫抖著一雙手,屏著氣向可樂緩緩伸了去。就好像,可樂是易碎品似的,會一碰就碎。

由紀的手輕輕的撫上了可樂了無生氣的身體上,一如以往般輕輕的摸著它身上柔軟的毛髮。

良久,由紀雙瞳一縮,她崩潰了。

經了由紀以靈力的那一探,由紀清楚知道,可樂的死純屬自然。

可樂是一隻小貓,身上不帶任何靈力的小貓。以它的凡軀,還能在處於時空裂縫裡的雪丸一年之久,實屬奇蹟。

沒錯,沒有靈力的凡身肉軀,在時空裂縫裡是活不久的。只有身帶靈力,才能免去肉體的生老病死。

時空裂縫裡的時間流動,跟凡世的時間流動是不同的。時空裂縫裡的一天,可能是凡世的一年。亦可能,是凡世的一百年。

可樂能在時空裂縫活上一年,全因它的主人是由紀。而這名主人又整天不離身的帶著它,讓它勉強沾上了靈氣,它才能活到如此久。

再者,可樂跟審神者不同,它身上不僅沒有靈力流通,它也不是被時間線所排斥的異物。

所以對它而言,生老病死,還是必經之路。

雖然,可樂的死是天命所限。但,由紀心底裡的黑暗,如今還沒完全清除。

可想而知的是,由紀把可樂的死,歸咎於自己。

她認為,如果當初她沒有把可樂撿回雪丸,可樂是不是就可以有一個更正常的貓生了﹖

如果當初她沒有把可樂撿回雪丸,可樂是不是就能活得更久了﹖

如果當初她拒絕了提議,可樂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此刻的由紀,有點像「病來如山倒」的狀態。一發現了可樂的死因,黑暗的想法就源源不絕的湧入了由紀的腦海裡。

想著想著,她又想起了,那個被她丟進了石屋裡折磨著的女人。

思及此,雙瞳一縮,一陣強大的靈力從由紀身上湧了開來。「那個女人﹗ 給我弄死那個女人﹗ 」

話才剛下,她就揮了揮手,開啟了時空之門。

髭切等人一見由紀這樣子就知道,今天不用出陣了。現在,還是先回雪丸吧,得把由紀的怒火給壓下去。

眾人才剛踏入雪丸範圍,由紀就直往雨露山奔去,同時亦放了話讓藥研到石屋裡找她。

由紀推開石屋的鐵門時,入眼的,是一屋子的春光。入鼻的,卻是一陣陣刺鼻的惡臭。

但,由紀並無意欣賞她的杰作。是以,她揮了揮手,把那幾名壯漢都收走了,還把整屋子的空氣都換了個。

女子被突如其來的轉變嚇了一跳。一抬頭,看到了站在門外的由紀,隨即咬牙切齒的開了口。

看口形,女子是在說「......千葉櫻由紀﹗ 」。可惜,她的聲帶早就被由紀給卸了。所以,也只有口形能看,卻沒聲音能聽。

可是這一次,由紀沒有回應女子,亦沒有理會她。

女子開口的同時,由紀反手拉起了以靈力凝聚而成的鞭子,一下又一下的、狠狠的抽在了女子的身上。

被抽的女子,本就被折騰得沒了半條命,如今被抽亦無力大叫;而抽人的由紀,本就被心底裡的仇恨和憤怒沖昏了頭腦,如今更是怒得一言不發。

抽著抽著,也抽了近半小時,藥研終於來了。

其實,從雪丸到這石屋來,五分鐘即可。但,眾人想著,總得讓由紀發洩個夠。是以,藥研把五分鐘的腳程,生生拖成了半小時。

藥研到時,由紀剛好停了下來,喘著一口大氣。他輕步走到由紀的身後,柔柔的喚了一聲,「大將。」

聽到藥研的聲音,由紀頓了頓。隨後便垂下了執鞭的手,任由鞭子掉落於地上。

良久,由紀總算壓下了心底那殺人的衝動,才緩慢的開口。「藥研,你有聽過,鉤吻花嗎﹖ 」

聞言,藥研不禁倒抽了一口氣。「鉤吻花,屬鉤吻科;葉為對生狀,呈卵形;鉤吻長漏斗狀小花,略帶花香;其花冠呈黃色或橙色,每片花瓣內側呈淡紅色斑點。」

說到這,藥研頓了頓,然後再說下去。「鉤吻全株均具劇毒,當中以新生幼葉以及根部的毒性最強。鉤吻在離開泥土時略帶香味,多聞會令人產生暈眩。有說,只需受下約十克莖葉,或二到八克的根,或十至三十八枚的嫩芽,即可引致中毒。亦有說,服食一小葉片,即可致命。因此,鉤吻花又被稱為...... 」

由紀看向了藥研,不解他為何停了下來。是以,她便了無其事的接了下去。「鉤吻花,別稱,斷腸草。」

說到這,由紀停了下來,看向了地上已然被去了半條命的女子。

突然,她緊鎖著眉頭。應該是女子的周遭都太令人覺得噁心了,由紀直接揮了揮袖,把女子前方及女子的臉都清理乾淨。

由紀走到女子的面前,伸出了手托起了女子的頭。「鉤吻花,斷腸草。你不覺得這名字很好聽嗎﹖ 」

「服下了鉤吻花,除了會令消化系統、循環系統和呼吸系統有強烈反應外,腸還會發黑黏連。」由紀頓了頓,然後勾起了一抹看似人畜無害、卻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中毒症狀除了發熱、嘔吐、抽搐、無力、燒灼疼痛等、心律失常等常見的中毒症狀外,還有令人失明的可能。」

說著說著,由紀興奮的拍了拍手。「噢對了﹗ 中毒晚期還會引起呼吸肌麻痺、窒息,最後還能令人心臟衰竭和呼吸衰竭呢﹗ 你不覺得這很美妙嗎﹖ 」

女子愈是聽下去,頭就搖得愈是用力。像是在否定由紀的想法,又像是在向由紀求饒。

可惜,會聽仇人的話的,那就不是由紀了。

由紀隨即便陰沉著一張臉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死盯著女子的雙眼。「藥研,每天分批給她餵下五十片鉤吻花的葉片。記好了,我要她活著受罪。」

說罷她便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石屋。

而石屋的鐵門再關上時,由紀留下了一句話。一句,令女子接下來的日子更絕望的話。

她說:「我說過,你來一人,我便殺一人;你來一雙,我便屠一雙。我也說過,既然來了,就留下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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