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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自可樂去世以後,雪丸就常年處於低氣壓的狀態。

刀劍們認為,可樂的去世正好成為了一個契機,讓由紀能借機把心底裡的怨恨給發洩出來。

他們想,只要由紀能把心底的陰暗給爆出來,那就一切都好。只要發洩出來了,才有機會變回原來的那名小主人,總比之前那般一直藏在心底裡要來得好。

於是,由紀就一天一天的跑去折磨那名女審神者,刀劍們也由著她。甚至於,她要殺人,他們磨刀。

可是日子一天又一天的過去,那名女子被折磨得斷了都不知多少回氣、又被由紀用靈力給吊回來多少次,但由紀心中的怨恨卻似乎不曾減輕過。

說實話,如今的由紀有點恐怖。

由紀現在每天都會恆常出陣,甚至天知道有多少次時間遡行軍突然在半夜出現,她也親自帶隊出陣。作為一名審神者,可說是那叫一個盡心又盡力。

可是,每天出陣回來,她不是在自室不知搗騰著什麼,就是一股腦兒往石屋裡鑽。

只要她進了石屋,沒有三五個小時也不會出來。而被關在了石屋裡的女子,每天都被由紀變著法兒般折磨。死去又活來的次數,一雙手也數不來。

就這樣過了三個月,清光和安定終於忍不住,再次在半夜裡召集雪丸所有刀男人們,開了一個緊急會議。

「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怕由紀遲早有一天會壞掉。」會議一開始,清光就如此說道。

旁邊的安定點了點頭補充道。「我們本來是想讓由紀發洩發洩,可沒想到過了三個月,她還沒發洩完。別說發洩了,我總覺得她心底的黑暗面好像更大了。」

對此,雪丸的刀劍們都表示同意。

當初大戰過後的由紀,最多也只是讓人感到冰冷、拒人於千里之外,最多也就是多了一份屬於上位者的威壓。

可是現在的由紀,說實話,她的身上總給人一種纏滿了死氣的感覺。要不是這裡有仇人在,只怕她早就灰飛煙滅了。

抑或是說,要不是這個雪丸裡有如此多被她所重視的刀劍們在,她早就入魔了。

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的跡象。

對於近侍二人所說的話,所有人都深表同意。可是,他們又能怎麼辦呢﹖

讓由紀分散注意力,他們不是沒有嘗試過。

源氏兄弟曾以音樂劇的練習遇上了困難為由拉著由紀一整天,但由紀卻目不斜視的直接無視掉。

光忠媽媽和歌仙曾以嘗試了很多新食譜為由纏著由紀一整天,但由紀卻直接下令禁止雪丸一切除進補湯藥外的煮食。

再來就是,眾人決定讓由紀把心分到了撿回來的小貓身上。結果呢﹖ 由紀的情況更嚴重了。

所以他們到底該如何才能讓由紀恢復過來呢﹖ 無人得知。

就在眾人束手無策之際,長谷部突然說了一句。「如果石屋裡的女人能消失,那該有多好﹖ 」

這一瞬間,眾人就像開啟了新世界大門似的,怔怔的看向了長谷部,腦裡無一不在想他剛剛說的那句話。

對啊,如果那個女人消失了,由紀的怒氣無處發了,是不是就能一步一步的回復正常了呢﹖

現在由紀會一天比一天的深陷下去,是因為那個女人還活著。只要那女人活著一天,由紀就絕對不會放任她光活著。

其實,如此看來,由紀的這一系列的復仇動作,與其說是復仇,不如說是懲罰自己更合適。

如果不是那個女人還好好的活著,由紀用得著每天變著戲法般去折騰她嗎﹖ 不用。

說不定,只要那個女人死了,那麼由紀最多只會一哭一場。但哭過了、發洩過了,指不定她就會慢慢的恢復過來。

所以說到底,問題還是在那個女人身上。

可是,到底該怎麼辦,才能把那個女人鏟除掉、又能讓由紀不起疑心呢﹖

說到這,眾人一同看向了藥研。是了,藥研現在每天都要分批餵那個女人服下一共五十片鉤吻花的葉子。

鉤吻花的葉子含有劇毒,那名女審神者每天服下之後,每次出現的中毒病症都不同。說實話,要不是有藥研在,她都不知被毒死多少回了。

所以,要靜悄悄的弄死她,非常容易。在這件事上,難就難在,如何讓由紀信服,那名女子真的是因為鉤吻花中毒卻救治不及而亡。

眾人決定,在此事上,大家需要耐心等待。只要耐著性子等到藥研遠征的一天,那就一切好辦。

只要藥研被安排了遠征,那麼餵藥一事就要交給其他人去辦。只要在藥研遠征期間,餵那名女審服下過量的鉤吻花,那不就沒人可救她了嗎﹖

到時候找人拖著由紀好一會,再待那名女子死透以後再去上報由紀,也就可以了。嗯,完美。

可是,到底由誰去餵藥﹖

這是一個會令由紀直接討厭自己的工作,說實話,讓誰去都不公平。

這時,髭切勾起了一抹微笑,輕聲說道。「餵藥的事,讓我去吧。」

話才剛下,坐在其身旁的膝丸整個人都不好了。「不可﹗ 此事怎能讓兄者去辦﹖ 即便真的要讓源氏重寶的我們去餵藥,那也該由我去,絕對不能讓兄者去﹗ 」

聞言,髭切輕笑了一聲。「嘛嘛,弟弟你冷靜一點,先聽我說。」說到這,髭切頓了一下,然後掃視了在場的眾人一眼。

「我知道如此說對你們很不公平,但不得不承認,我們的主人更偏心於我和弟弟,尤其是我。這是事實,亦是我自薦的原因。」髭切停了下來,然後看向了身旁的膝丸。「弟弟啊,你有把握能在餵藥之後全身而退嗎﹖ 沒有。」

髭切先是搖了搖頭,更加否定了剛剛的說法。「雖然我也沒辦法全身而退,但,我相信只要下手之人是我,由紀不會把我怎麼樣。最多也就是失去了之前一直都有的恩寵罷了,但實際上我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眾人聽罷,內心了然。

雖然這的確對某些刀不公平,但不得不說,髭切說的,都是事實。這個雪丸裡,從來都不是一個公平的本丸。

他們的小主人一向偏心源氏兄弟、一向傾心於髭切,由他來當劊子手,再合適不過。

雖說主人一向都偏心,但雪丸的刀劍們關係都很好,他們都不會對髭切和膝丸抱有任何負面的情緒。

在雪丸的刀劍們眼中,由紀也是人。儘管她當上審神者已然過了百餘年,退百步來說她已經半步成神,在他們的眼中,她還是那個任意妄為、嬌縱乖戾的小主人。

只要是人,就會有情感,對某些人事物更為上心、更為喜歡,也是人之常情、再正常不過的事。

再說了,即便是神也會有感情、也會有自己的想法。更何況,只是身為審神者的由紀﹖

所以,當髭切決定要背起這個重任的時候,其他刀們想的是,這樣太委屈髭切了。

沒錯,的確如他所言,即便由他下手,他本人也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可是,難保由紀不會再寵愛源氏兄弟二人。如此下來,對他就不公平了。

可是髭切並沒有給其他人反駁的機會,他只頓了一會,便把話接了下去。「再說了,如此令人心痛的事,總不能讓小輩去做吧﹖ 」

說這話的時候,所有人都因同感,而看向了髭切。但,他們只看到,髭切的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笑容。

只有膝丸看到,他的兄者的眼底,是一片如漣漪般的溫柔。

至此,膝丸怎會不懂髭切的想法呢﹖

髭切一心想要當那名劊子手,是因為他知道,為了回報由紀往日對他們兄弟的寵愛,膝丸一定會自薦當那名劊子手。

可是,膝丸雖是源氏兄弟中的另一人,但他始終不是髭切,他所得的恩寵始終不及髭切。如果由紀怪罪下來,定然會重罰。

為了避免弟弟被由紀責罰,所以髭切才會更早一步自薦要當那名劊子手。他知道,因著由紀對自己的寵愛,即便他出手弄死了那名女子,最多也就是被由紀打入冷宮而已,不會有實際的懲罰。

所以那一刻的膝丸,當看到了髭切眼底裡的溫柔的膝丸,當下到底有多感動,雖然只有他本人知道,但,也不難想像。

話又說回來,總之如今,劊子手的人選已經定了下來,由髭切來當。

而藥研被安排遠征的日子也沒讓他們等太久,緊急會議才過了不到一星期,藥研就被安排了帶隊遠征。

這是一個好機會。

當天早上,藥研把一瓶子的鉤吻花葉子交到了髭切的手中。

拿出瓶子的同時,他凝重的抬了抬眼鏡。「這個葉子,吃上十片就能立刻斷氣,所以我每次都是每五片就餵她服下一枚解毒丸。說是解毒丸,其實也只是減輕毒素的藥丸,不能解毒。」

髭切接過藥研手上的瓶子,點了點頭。「記住了。你就放心去遠征吧,回來的時候,應該就見不到那名女審神者了。」

藥研點了點頭,然後便轉身帶隊出征了。

而目送著藥研等人離開後,髭切也看了看身後的近侍二人一眼。至此,清光安定和髭切膝丸便分道揚鑣,前者到審神者的房間附近候著,後者則向著雨露山上的石屋出發。

走到半路,膝丸突然開口問道。「兄者,我們如此這般,真的好嗎﹖ 」

髭切看了看膝丸,心裡瞭然。的確,石屋裡關著的女子犯下了彌天大罪。她不僅背叛了所有審神者,更間接害死了兩名審神者。

事實上,即便要斷罪,也輪不到身為審神者下屬的他們去定罪。

可是...... 「弟弟,如果當天,由紀真的命喪黃泉了,如今你還會問我這個問題嗎﹖ 」

膝丸倒抽了一口氣,然後堅決的搖了搖頭。

「這就對了。當天的你醒來的時候,由紀已然倒下,所以你並不知道,但我很清楚。」說到這,髭切不禁頓了頓,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弟弟,我再說一次,當天的由紀是一心尋死。如果不是我及時醒來了,如此我們就要失去她了。」

說著說著,二人已經走到了石屋前。

髭切看著面前的石屋好一會,再次開口說道。「這屋子裡關著的女人,是造成這一切的元凶。不論是當天令由紀想尋死,還是如今令由紀心死,都是她一手造成的。所以弟弟,你還要再問我剛剛的問題嗎﹖ 」

膝丸看著髭切的雙瞳好一會,再次搖了搖頭。「不會。這一切都是為了由紀,為了我們的主人。如果能讓她擺脫行屍走肉般的活法,不論是什麼我都願意去做。」

聽罷,髭切笑了起來。「這就對了。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的主人。」......不會再露出如那天那般淒美的笑容。

語畢,便推開了石屋的鐵門,走了進去。

由紀今天一早醒來就覺得,整個雪丸的氣氛都不對勁。

按理說,她早在大戰過後便下達了無事就不用侍候的命令。除了晚上源氏兄弟和清光安定二人回房睡覺外,她的房間周圍在日中是不會有人的。

可是,就是在如今這個她早已下令的情況下,清光和安定一大早就守在她房間外。

而雪丸的其他人,雖然平時也因為她的原因而盡量保持安靜。但今天的靜,卻是讓人覺得壓抑的靜。

說實在一點,是連由紀都覺得壓抑。

這就很不正常了。思及此,由紀唰的拉開了房門,向著蹲在轉角處的近侍二人走去。

當由紀一入了二人的眼,他們反射性的就跪在了她的面前,頭亦一直低著。

嗯,如今雪丸的刀劍們和審神者之間的相處,就是如此。

由紀一直都放任自己身上的氣場往外擴,亦放任自己多餘的靈力一直往外洩。所以就造成了如今這個,刀劍們見了她就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的情況。

由紀站在二人的面前,直盯著二人的腦袋良久,才冷冰冰的開口問道。「源氏兄弟呢﹖ 」

心想由紀總算開口說話了,清光的心底稍稍的鬆了一口氣。「源氏二人今天有內番,一早便往田地那邊去了。」

聞言,由紀瞇了瞇眼,不語。

就在清光以為暴露了的時候,由紀卻突然抬步離開了。

雖然心底有疑惑,但由紀還是沒有過問太多。雖然源氏兄弟是她的刀,之前更是盛寵百年。但這不代表,他們需要每天都守在她的身邊。

再說了,儘管他們守在身邊,如今的由紀也沒心思去管他們。

所以,還是由他們去吧。他們去了哪,做了什麼,都不關她的事。只要她下達出陣命令時,他們回來了,那就一切都好。

這就是由紀如今的想法。看吧,由紀真的變了很多。

而結果是,即便到了午飯時間,源氏兄弟二人也沒有回來。雖然由紀不管他們了,但,其他人可不是。

整個雪丸裡,除了審神者外,所有刀劍都知道源氏兄弟今早去了哪、做了什麼。

他們做的事其實很簡單,只是餵個藥而已。可是,他們卻去了一整個早上,連午飯時間也過了,還沒回來。

眾人就開始擔心起來。也不是擔心他們下不了手,他們擔心的是,那名女子始終是審神者。要是她死灰復燃了,源氏二人不會是她的對手。

當然,他們的擔心也是多餘的。就在以往由紀的下午茶時段前後,源氏兄弟二人回來了。只是,回來的時候,二人一臉凝重。

最後敲響由紀房間的,是髭切。至於膝丸,終究還是被他留在了茶室。

而被留下來的膝丸在踏入茶室的瞬間,立刻就被其他刀團團圍住了。他亦把石屋的一切告知了其他人,但其他人有何反應、有何對策,這又是後話了。

一整天下來,一直待在房間裡磨刀的由紀,看著突然前來的髭切,不禁瞇了瞇眼。「何事﹖ 」

髭切走到由紀跟前,二話不說跪了下來。「主上,石屋裡的女人死了。」

聞言,由紀雙瞳一縮,手上磨著的短刀唰的就劃在了手背上。

手上的痛感把她的思想拉了回來,由紀直盯著髭切的雙眼。「為何﹖ 」

髭切雖擔心由紀手上的傷口,但面對她的提問,他還是低下了頭,恭恭敬敬的回道。「今天藥研被安排了遠征,早上出發前把鉤吻花的任務交給了我。可是,當我把鉤吻花的葉子餵給那名女子後,她的中毒反應卻來得又快又深。」

說到這,他頓了一下,再說下去。「藥研給我的解藥我都餵給她了,可是卻藥石罔效、救不回來了。」

髭切抬頭看了由紀一眼,然後深深的低下了頭。「此事是我辦事不力,我會一力承擔,還請主上息怒。」

由紀一直都沒有搭話,亦沒有任何反應。

良久,髭切的頭頂傳來了一聲又一聲的投擲聲、和一下又一下的破碎聲。

「息怒﹖ 你把我的仇人弄死了,我的仇沒處報了,如今你來讓我息怒﹗ 」入耳的,是由紀撕心裂肺般的咆哮。

隨即,由紀便把手上的短刀亦狠狠的丟到地上。「你說你會一力承辦,那我就來問你,你如何承擔﹗ 」

髭切深吸了一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才抬起頭。但,就在他抬頭的瞬間,還是呆住了。

因為他看到了,崩潰了的由紀。

由紀罵他的話,聽起來只是憤怒。但由紀的表情、由紀的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卻是,歇斯底里。

一瞬間,髭切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到底有沒有做錯。他的這個決定,會否令由紀崩潰得更快﹖

就在他分神的同時,由紀撿起了地上的短刀,再次聲嘶力竭的哭了起來。「髭切,你說,我的兄姊死了,我的仇人又死了。那麼,我,還有何用﹖ 」

髭切聞言,隨即上前奪過了由紀手上的短刀。「由紀,別說了。」

手裡的短刀被奪去的瞬間,由紀似是整個人都洩了氣似的,無力的跪倒在地。她顫抖著伸出了手,緊緊的抓著髭切胸前的衣服。

這是第一次,由紀向髭切伸出手了。自那次大戰以來,由紀就把自己封鎖起來,關閉在自己的世界裡。

如今,她再次向髭切伸出了手。無論是她捱不下去了,還是她絕望了,不管是什麼原因都好。只要她有走出來的意願,那就一切都好。

髭切如以往般,把由紀拉進了自己的懷裡,一下又一下的輕撫著她的背,輕聲的說道。「由紀,你的仇,已經報了。你的仇,已經百分出色的報了。所以,你的恨,也是時候放下了。」

聽著髭切安慰自己的話,由紀哇的一聲,哭了。

這一次,由紀就如一個無助的小孩般,整個人埋在了髭切的懷裡,哇哇的放聲大哭。

曾經,由紀試過哭得狼狽不堪,看著自己的親人死在自己面前。

曾經,由紀試過哭得一聲不響,直把心底的委屈和傷痛,傳遍了整個雪丸。

如今,由紀哭得如個小孩般,徬徨無助。卻又哭得肝腸寸斷、悲痛欲絕。

興許,只要哭過了這一遍,她心底裡的恨和悔,才能真正的慢慢放下。一下又一下的撫著由紀的背,看著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由紀,髭切如是想。

由紀這一次,足足哭了一小時。當她再次從髭切的懷裡抬起頭時,雙眼都哭腫了。

「由紀,你生病了。」看著由紀的情緒已經平伏下來,髭切輕聲道。

聞言,由紀頓了一下,然後抬手便以靈力消去了眼睛的紅腫。「我知道。」淡淡的開口道,然後她便往門外走去。

看著由紀瘦小的背影,髭切不禁想起了那名女審神者臨死前的話。

當時,他們把紙筆給了那名女子,本來是想再試一下問她有關歷史修正主義者的事。結果得來的,卻是令人更不安的話。

她在紙上寫著:能保護你們的小主人,就護著她一天;能過一天,就過一天吧。這世上恨她的人,多著呢。

看著由紀一步一步的往外走,那個瘦小又脆弱的背影,髭切不禁想,這個小蘿莉到底是在怎麼樣的世界裡成長的﹖

他們的小主人,到底是從一個怎麼樣的地獄裡爬出來,才能成為他們的主人的﹖

無論她是從哪個地獄裡成長的,如今已然成了他們的小主人。不管她背後還有多少仇恨的目光緊盯著她,他們除了好好的護著她,也別無他法。

髭切趕緊跟上了離開了房間的由紀,跟著跟著,二人就走到了雪丸的茶室。

由紀上一次來到這茶室,已經是大戰之前的事。大戰過後,她就不曾來過這裡。所以當她踏入茶室的時候,眾人都呆住了。

「我要到現世的靈山去休養。除了要把身體養回來,還要把靈力給養回來。」由紀無視眾人的驚訝,直接開口道。「我在這裡宣佈,我的近侍正式轉為髭切和膝丸擔任。至於清光和安定,負責維持雪丸的一切運作。」

說完,她便轉身走回自室裡去。

走了兩步,臨離開茶室的前一刻,由紀回頭看向了茶室裡的眾人。「休養期間我會帶走的人員名單,晚上我會讓髭切告訴大家。」

良久,眾人立刻圍住了髭切,無一不在問由紀要去休養的事。

但,說實話,髭切自己也不知由紀的這個決定是從哪來的。

可能,是因為雪丸已經沒有了復仇的對象。也可能,是因為他的那一句,「你生病了」。

而結果就是,由紀帶著源氏兄弟、藥研、歌仙、被被、和長義,出發到現世去了。

由紀選了一個遠古的時代,也不知道是平安時代還是鐮倉時代,總之就是一個對如今的由紀而言,是一個遠古的時代。

為了更好的吸收天地靈氣,由紀直接選了富士山當據點,就住在了那個漫天白雪的山上。

住在富士山上的由紀,每天都很合作。只要是藥研熬的進補湯藥,不論味道是苦還是甘,她都一聲不吭的全喝了。

只是,除了那天在髭切的面前痛哭了一場,接下來的日子她都是沉寂的渡過。一天下來,她能坐在湖前一動不動的,遠看就如個陶瓷娃娃般。

也不知道這個湖到後世還有沒有留下來,總之就是由紀在住下來的那一天,直接就炸了一個湖出來。

最主要,還是方便她喚出水鏡。

由紀在富士山休養的期間,每天獨自一人坐在那個小湖旁。水鏡裡放著的,不是她小時候跟宏樹二人相處的情景,就是她當上審神者後重遇二人的場景。

每一天,由紀都坐在水鏡前,尤如看電影般看上一整天。每每到了深夜,總會自己一人在湖邊喝醉。

要不是髭切每天晚上把她抱回房,想必,她就這樣在湖邊醉上一整晚。

就這樣又過了半年,由紀的靈力養回了顛峰狀態,生生耗盡了的生機亦養回了近八成。

突然有一天,一名老伯從山腳下的村落找了上來,說是想要求助於山神。

當時的人,已經有了山神信仰。而每每刀劍們下山採購時,總會被人誤以為他們是山神的神使。畢竟,如此冰冷的山頂,除了山神,他們也想不到有誰會住在這。

只是他們萬萬沒想到,原來,這些他們眼裡的神使,侍奉的主人卻是一名小女孩。

即使是上山來求助的老伯,也不禁呆了呆。當時,人們除了有山神信仰外,還因為對山神的敬重,而下了女人禁制令。換言之,就是女子不得入山。

但,這也不阻老伯向由紀等人求助。

「神明啊,求求你救救我們。如今每天都有殺人魔出現在村落的附近,至今已經有八名男子被殺了。」老伯跪在了由紀的面前,無助的說道。

由紀只是微微的瞥了那名老伯一眼,然後回頭看著水鏡裡放映著的片段,不語。

就在老伯以為他惹怒了山神的時候,由紀開口了。她冷冷的問了一句:「這又與我何干﹖ 」

老伯呆住了。說實話,他早就想到神明不會很好說話,但總沒想過這個神明說話會如此辛辣。

當然,老伯沒想到的事還有一件。那就是,面前的小蘿莉,根本就不是神明。

老伯呆掉的同時,由紀又問了一句。「我連自己的兄姊都護不了,又何估要護佑此蒼生﹖ 」

語畢,由紀便再度看向了湖裡的水鏡,拿起身旁的酒杯,一杯又一杯酒的往嘴裡灌。

歌仙見狀隨即上前,勸退那名老伯。並言道,雖然家主的話如此,但他們也不會放任殺人魔不管。

同日深夜,當髭切走到湖邊打算抱回喝醉了的由紀時,卻發現,今天的由紀並沒有喝醉。

「由紀,你再想什麼呢﹖ 」眼看由紀坐在湖前一直發呆,髭切直接坐在了其身旁。

擔心她在這雪地裡穿得如此單薄會著涼,甚至轉身讓膝丸回屋去拿毛毯。他還伸手握了握由紀的小手,卻發現,她暖著呢。

髭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決心似的,才開口問道。「由紀,你是在想今天日中的事嗎﹖ 」

由紀聞言,雙肩抖了一下,不語。

看來,髭切是想對了。既然如此,那麼他的話就不能停在這了。

「由紀,我們去看看那村落吧﹖ 」髭切拉起了由紀的小手,柔聲說道。

似是有點抗拒的樣子,由紀往回抽了抽自己的手。可惜,未果。

眼看髭切那一臉堅定的樣子,由紀不禁側了側臉,不敢直視他的雙眼。「為何﹖ 即便世界被毀了,那又與我何干﹖ 」

髭切也懶得跟她廢話,直接像以往般把由紀抱在懷裡,便向著山腳的村落出發。

「髭切﹗ 你把我放下來﹗ 你要幹什麼﹗ 」被髭切抱在懷裡的由紀卻不如以往般,反而一直在掙扎著要下地。「放我下來﹗ 我不要去﹗ 」

「由紀,你打算逃避現實到什麼時候﹖ 」髭切向著山下走去的同時,輕聲說道。

聞言,由紀不語。不是她不想反駁,而是她想不到該怎麼發駁。

對啊,如今的由紀,不就是在逃避現實嗎﹖ 把出陣的事交給雪丸的刀劍們處理,如今有人來求救,由紀也直接無視了。

走著走著,連回屋拿毛毯的膝丸也追上來了。髭切站在了一處懸崖上,直看向腳下的村落。

「由紀,你看。」他以沒有抱著由紀的手,指向了村落的中央。「今天的老伯說的殺人魔,其實就是時間遡行軍。你真的不打算管了嗎﹖ 」

由紀看了一眼,別過了臉。「每個時代都有屬於它的審神者,我又何苦要自找工作﹖ 」

像是早就猜到由紀的回答似的,膝丸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由紀,你看那邊。」

當由紀看過去的同時,髭切把話接了下去。「這個時代的審神者並不強,實力亦不足。你看,她要輸了。」

等了一會,眼看由紀快要出手相助時,髭切再次開口說道。「由紀,即便是這樣,你還要袖手旁觀嗎﹖ 由我來說可能會有點自視過高。可是由紀,我肯定,宏樹和彌生並不希望看到你如此自暴自棄。」

語畢,髭切便抱著由紀直闖敵陣。膝丸亦緊跟其後,救下了被敵軍圍著的審神者。

源氏二人對敵的期間,由紀完全沒理會那些敵軍。畢竟,身為她的刀,再弱也不可能不敵那十來柄敵刀。

由紀一直在沉思,髭切剛剛說的話。對啊,難道她真的要繼續逃避現實嗎﹖ 既然自己死了兩次都死不去,那是不是代表,她的死期還沒到﹖

想著想著,源氏二人已經把那名女審神者救了下來。當然,由紀跟她本就沒有任何交集,女審神者道了謝後便回自己的本丸去了。

送別了那名女審神者,髭切再次看向了自己懷裡的小主人。「由紀...... 」只是,他還沒說什麼,就被打斷了。

「兄者,我累了。這樣的生活,我真的夠了。」由紀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像是蒼老了幾百年般說道。

聞言,髭切也不禁怔了怔。他看了膝丸一眼,再看向懷裡的由紀,然後輕輕的撫著她的那頭銀髮。「沒關係的,有我們在。我們一直都在的。」

由紀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把臉埋進了髭切的懷裡。「回去把我房間抽屜裡的靈符交給藥研,讓他和進忘憂草裡,明天拿來讓我喝掉吧。」

源氏二人對視一眼,膝丸不禁開口問道。「由紀,那個靈符的作用是﹖ 」

「封存記憶。」由紀冷冰冰的回道。良久,當由紀再次開口時,其語氣如氣場已然回復了大戰前的模樣。

只是,她的語氣當中,卻還是禁不住滲漏著一陣陣的滄桑。「那個靈符只會把我不好的記憶封存起來,讓我變回以前的模樣。可是,這陣子來我所學得的一切、所得的經驗,卻會深深印在腦海裡。」

這個解決方法,的確是最好的。既能讓由紀回復從前的模樣,又不會忘記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二人。

於平常的日子裡,在其他人的眼中,由紀可能像是忘了一切。可實際上,她並沒有忘記,只是把不好的一切都封藏在腦海最深處。

如此,甚好。

第二天早上,藥研把融入了靈符的忘憂草茶交到了由紀的手裡。

由紀看著手中的忘憂草茶,淡淡的說道。「相信我醒來之後,這一切都會被雪藏起來。在我醒來之前,兄者,我的一切和雪丸就交給你了。」

語畢,由紀便喝下手裡的茶,沉沉的睡去了。

如此一來,他們只需等待由紀在睡夢中把記憶封存好後醒過來,便一切都能回復正常了。

結果這一等,就等了三年。

刀劍們曾擔心由紀會就這樣一睡不起,連遠在雪丸的刀劍們也會每月分批來看她。

但藥研的看診結果是,由紀好好的,只是沉睡了。他估計,由紀需要封藏起來的記憶,對她自身的傷害太大。

在封藏記憶過後,需要花很長時間來自我修復。所以,由紀才會陷入沉睡。

而在由紀沉睡的這三年間,髭切都每天如一的守在她的床邊。依著由紀以往的性格,醒來時要是見不到他,必定會哭。

這一天,一直靜靜的睡在床上的小蘿莉,終於要醒了。

先是動了動手指,隨後緩緩的睜開了眼。由紀習慣性的抬起了手,輕揉了揉眼。

「由紀,早安。」眼看小主人終於醒了,髭切心裡的大石總算放了下來。

由紀聞聲抬頭看向了髭切,然後眼底再次湧現以往的、能滴出水般的柔情,甜甜的喚了一聲。「兄者。」

聽到由紀的這一聲「兄者」,看著她眼底裡的星辰,髭切心裡想的是:啊...... 我的小主人終於回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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